据澎湃新闻报道,备受关注的“开盒挂人”现象仍在潜滋暗长,圈中的带头者被抓后,仍然不断有新的成员加入“开盒”,他们大多是未成年人,在新的头目组织下形成“网络帮派”。
所谓“开盒挂人”,指的是网络上公开曝光他人隐私、身份信息,并施以无休止的网络暴力和生活骚扰。如果不是“圈中人”,恐怕很难想象“开盒挂人”已经帮派化、江湖化到这个程度。
这当中有山头、有派系,也有严密的组织结构,他们会进行梁山好汉般的论资排辈,以及江湖式的党同伐异。而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一些头目身边聚集了一批或是因为崇拜或是因为害怕而聚集而来的未成年人,他们在“战斗”中冲锋陷阵。
这种帮派化让“开盒挂人”更加可怕,它呈现了一种无意义、无厘头、不可预测的特征,是躁动的年轻人在四处发泄戾气。
从相关案例可以看出,仅仅因为在网络上吵了一句,对自己没有称呼“尊称”,甚至是有人不喜欢某个游戏,开盒者们就可以“挂人”,将公民个人在网络上扒光示众,堪称横行无忌。
其实“开盒挂人”早被纳入治理视野。2023年中央网信办发布《关于开展“清朗·网络戾气整治”专项行动的通知》,其中位于集中整治的突出问题第一位的就是“网络厕所”“开盒挂人”行为。
从2023年5月到2024年5月,全国公安机关共侦办网络暴力案件3100余起,依法刑事打击700余人,行政处罚3000余人。更早前的2022年,有着“开盒皇帝”之称的刘沧,因涉嫌倒卖公民信息、被判了两年缓刑,也被视为圈内的标志性事件。
但必须承认的是,“开盒挂人”并没有消失,“开盒皇帝”也禁而不绝,甚至行为更加肆无忌惮,他们结成的帮派越来越庞大、严密。
年轻人(甚至相当多数是未成年)并非完全不知道行为后果,有未成年人就在采访中直言,“知道是违法行为”。但这并没有挡住一些年轻人对此津津乐道。
“开盒”的年轻人固然可怕,却也可怜可叹——有些是网络暴力的受害者,在寻求报复的过程中变成了加害者;有些则在现实中并不如意,于是转而通过开盒来试图获得某种“力量”,觉得这很“酷”,甚至有人沉迷于这种“帮派文化”当中——不是加入,就是被排斥。
而他们也并没有得到有效的引导。在记者的采访中,一些家长对“开盒挂人”现象几乎一无所知,学校也几乎没有干预。于是他们转而在网上寻找同类,并抱团形成一个个山头,构成了主流视野之外的隐秘江湖。
这也意味着“开盒挂人”也需要被当作一个社会议题进行对待,除了网络打击之外,家庭关心、学校干预、社区介入等都应当继续发力。本质上,很多年轻人是在对想象中的“江湖世界”进行拙劣模仿,从而在行为上对社会规则刻意表现的反叛姿态,社会应当从价值观层面加以引导和教育。
当然,对于这些“网络帮派”,法律法规也应当加大处罚力度。比如有受害者尝试报案,但无论在自己所在地抑或对方所在地的派出所都无法立案。曾有民警告诉记者,侵犯公民信息罪的立案标准是5000条信息,但报案者只能提供本人的信息,远远达不到5000条的立案标准。
在报道中也能看到这样荒诞的一幕:很多时候人们都知道其加害者是谁,在圈内完全谈不上秘密,但就是拿他无可奈何。有受害者到加害者的家中堵门、讨要说法,最后都无济于事。
这种游走在法律之外的“快意恩仇”,也是这种“帮派圈”形成的原因之一。有未成年人在采访里就说,看到其他人都没事自己也就不怕了。可见,扫清隐秘角落终究需要的还是法治的力道。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8月1日正式施行的《网络暴力信息治理规定》正式施行,对信息服务提供者、公众账号生产运营者、监管部门等各方的责任均有涉及,内容涵盖治理的“事前—事中—事后”全周期,有助于各主体之间实现内外协同共治。显然,这也为遏制“开盒挂人”提供了抓手。
公众也希望,技术升级、法规补漏、社会干预可以多向发力,形成综合的、有震慑力的治理体系,既打掉一个个帮派,也把这些年轻人拉回到正道上来,严肃地让他们明白:地下帮派并不“酷”,你们应当直面的人生,生活在阳光和法治之下。